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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
國小二年級下學期,我轉學到秀朗國小。
我的印象是校園好大,好大。


我甚至還在校園裡迷路過。
對那時候的我而言,我第一次感覺到,校園根本就是一座不可思議的大迷宮。

所以我下課時間很少單獨出去玩耍,因為我怕迷路。
我還真的有發生過上課鐘聲響起後,卻找不到回教室的路。
最後被路過的教務主任「請」回班上,惹來一陣哄堂大笑。

 

轉學生通常開始都是比較悶的,畢竟人到一個新環境總是要開始學著適應。

而當我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個新的環境,已經是升上了三年級。

第一次的分班,迫使我又進入了一個新的環境。
但不僅是我,每一個週遭的同學都在重新適應。

在所有人的眼裡,大家都是新同學。
包括老師也是。


而三年級是發現我個人一個優點和一個缺點的開始。
那就是我的─好勝心和不服輸。



「嗨,同學!」當我還在適應這個三年級的時候,坐在我旁邊的人拍著我肩膀,笑笑地自我介紹:

「我叫做劉天祥,但我的祖先可不是文天祥唷!因為我姓劉,不姓文,哈哈。」

我相信,如果當很熟朋友自以為幽默的講笑話時,就應該好好地給他吐槽一番。
但我還相信一點,如果是不熟的朋友,反而就應該像酒家女一般,認真的陪笑。

所以我很用力很用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。



『我叫林子任,而我的祖先也不是林則徐。』我學著他自我介紹的方式。
「咦,同學!少說了原因哦!」他興致盎然地瞧著我。
『好吧‧‧‧』我搔了搔頭,回答著:『因為我沒看過鴉片。』



突然間我感覺到一陣很冷的寒意,從脊椎竄升到了頭皮,但劉同學卻很賞臉地捧腹大笑,甚至還引來其它同學的注目。


「好小子,有你的!」
『這算是讚美嗎?』我問。

「不,這是我聽過最冷、最無聊的自我介紹。」他笑的更加開心。



我沒有很生氣,因為他讓我想起了轉學前的某位同學。
他長的很像哆啦A夢,戴著一副眼鏡,身材圓滾滾地。
胖的很可愛。

他也是我國小三年級第一個認識的朋友。
很好的朋友。


 

他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。
或許是他的感染,我國小三、四年級,成績都很不錯,常有前五名。
也或許是和他的競爭,常常會比較那一個科目我贏了他幾分,那一個科目他又贏了幾分。


我的好勝心,也是和他在一起時激發的。


他的家庭背景也很優秀,父親是個大學教授,母親是個高中老師。
我相信,他的家教相當嚴格。
但我還相信一點,在那個屬於我們小孩子童年的時代,這是一種悲哀。



印象最深刻的,是我常去他家和他一起玩任天堂紅白機。
在那個年代,任天堂紅白機才剛出,我們小孩子一旦接觸自然會無可避免的沉迷其中。


常記得,我每次去他家都一定是和他一起玩著任天堂,而他父親,也都嚴格的執行著每天只能玩一個小時的規定。

我那時最大的夢想,自然就是希望擁有一台屬於自己的任天堂紅白機,還有一大堆的遊戲卡帶。

真的,我連做夢都一直常夢到自己在家中不眠不休地玩著任天堂紅白機,永不厭倦。

那種美夢,在童年卻從來不曾實現過,都只能在每一個深夜的夢中,去尋找著。




我曾經問過他:「你爸媽管你都管那麼嚴,你不會有想反抗的念頭嗎?」

他只回了我一句:『從來沒想過。』


或許,大人們怎麼說,我們就怎麼做,當小孩的就是要聽話,做好他們眼裡我們應盡的本份。


就像一出生就被決定了,在哪一個家庭,哪一個環境,過什麼樣的生活。

嬰兒時要喝哪一牌的奶粉,大人決定。
上哪間幼稚園,哪間國小,國中,大人決定。
國中畢業,要讀哪一所高中,都要聽從大人的意見。



似乎我們的童年都是被大人們所決定著。
什麼東西可以碰,什麼東西不能碰,什麼可以玩,什麼不能玩。
在出自好意的背後,總抹殺了童年的好奇心與探索力。



我們的父母就像是掌棋者,我們像是被操縱的棋子。
直到我們長大,有了自己的小孩,卻又把孩子當作棋子在操縱。



每當我有這種悲哀的想法時。
他就會拍著我的肩膀,說著那不是他祖先的名言。



「人生自古誰無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。」他氣宇軒昂地表示。
「不管誰操控著誰,只要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就夠了。」


『但用這句話來形容很怪。』我開始吐槽。
「怎麼說?」


『既然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就夠了,又何必在意歷史上是否有自己的事蹟。』
「所以呢?」


『所以文天祥是個虛榮的人,即使不怕死,卻仍希望死後能名留千古。』



「好小子,有你的!」他咧嘴笑著。
『這算是讚美嗎?』我問。

「是啊,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。」


就像是我們剛認識時一樣,他笑的很開懷。
他的笑聲,也感染了我。

 

感染是一種很奇特的傳遞。
悲傷可以被感染,快樂也是。


感染─是與人之間的另一種連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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