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、
國小一年級,就讀中和國小。
我的印象還停留在學習ㄅㄆㄇㄈ的時候。

但除了ㄅㄆㄇㄈ,還有一個女同學,叫做子雲。
由於名字上只相差一個字,加上又是一男一女,班上總會自動地配成班對。

但我相信,所謂的班對,通常都只是君子有意,妹子無心。
我還相信一點,如果男生從沒欺負過女生,那就不像是男生。



所以,我常欺負女生,包括子雲。


子雲頭髮很長,綁著兩個辮子。

我相信在那個時候,女生綁兩個小辮子叫作可愛。
我還相信一點,如果男生看到女生留著辮子而不去拉,那就不像是男生。

所以,我常拉她的辮子。



有一次,體育課時,要跑四百公尺的操場一圈,全班同時起跑,不分男女。

跑了將近半圈,我發現女生當中,子雲跑的最快,領先眾多女生,但離男生還有一段距離。


我故意放慢腳步,等著她跑到我身旁,就開始鬧她。



『加油喔,子雲。』
「你離我遠一點啦。」她邊跑邊喘氣著說。

『妳很厲害耶,跑真快。』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半點戲弄她的意思。

不相信?好吧,我承認有一點點而已,絕對沒有半點。



這個時候,從我們身旁跑過的同學,還不忘耍耍嘴皮子:「哇!小倆口跑步都還要黏在一起呢。」



我很熱情的還予他們一個答謝的笑容,就如同表演者在謝幕時微笑著對觀眾鞠躬感謝。


不過,這齣戲卻還沒演完。




子雲聽見了,情急之下居然雙手用力向我一推,而我也在情急之下,不小心地用力伸手一抓。



就像是掉落在大海之中的人,想要抓到救命的浮木一般。
然後,我被她用力一推,她的辮子被我用力一抓。


兩個人就這麼地摔倒在跑道上。
人言道:計劃趕不上變化,我說:突然及不上愕然。



「你...」她邊拍掉身上的沙塵,一邊站起身來,怒視著我。
『我...』我也站了起來,摸了摸自己的膝蓋,然後對著她說了一句:
『我...沒受傷。』



就這樣,那次的跑步,我和她分別佔了全班男生和女生的最後一名。


「我討厭你!」這是她用過最深情的語氣和我說的話。
令人深刻的厭惡情緒。




之後,足足有一個學期,她對我不理不睬,即使她的座位就在我的前面。

她也不再讓我拉她的辮子,因為從那次事件之後,她就剪了頭短髮。

即使她是個班長,在每次向我收作業簿時,也總是惡狠狠的只說出兩個字:「拿來。」



從小就很有當討債公司女法務員的氣勢。


我相信,她家很有可能就是開討債公司的。
我還相信一點,男生如果犯了錯就馬上道歉,那就不像是男生。


所以,我一直沒有道歉。





如果只有如此,還不足以形容她對我的討厭程度。
她剪了短髮後的那一天,我還是很不識相地想找話題和她聊。


我輕輕拍著她的背,她坐在我的前面,肩膀用力地抖動,像是想甩掉毛毛蟲似的。



『子雲。』我叫著她的名字。
「幹嘛啦。」她連頭都不願意轉過來看我。


『妳剪這個頭髮讓我很有感覺。』我很誠心的說。
「是喔,難得一頭豬也會懂得欣賞。」她還是背對著我回答。


『是啊,讓我有種難以割捨的感覺,像是我的家。』
「你的家?」她的頭終於略為向後轉了30度,側耳聽著我說話。


『嗯,很像我每天都要坐在上面,我家的馬桶。』我說。
「你...你最討厭了啦!」這是她第二次用深情的語氣和我說話。


從此,我和她都有了一個新外號,我叫死豬頭,她叫馬桶蓋。



我一度覺得很納悶,廣告不是說:「馬桶是你最親密的朋友。」
連天王劉德華有一首歌都這麼唱:「每一個馬桶都是朋友,可以真心相守,一輩子你都不能沒有...」



我以為馬桶就是代表別人是你的好朋友的形容詞。
為什麼會不對呢?我真的搞不懂女孩子在想什麼。


或許,每個人都想瞭解別人,也都希望被對方瞭解。
卻又害怕被瞭解的太透徹。



「兩個人之所以會分開,往往並非因為瞭解不夠,而是因為認識太深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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