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是個無欲的動物。
比起讓孩子變得再更偉大、變得再有錢，
都寧願在心底祈求，
孩子每天平安健康。
再怎麼貴重的禮物，
都比不上孩子貼心的一句話，
更能讓她覺得幸福。
母親這種動物，
真的是個無欲的動物，
所以讓母親流淚，
是世界上最不該的事。
出自《東京鐵塔：老媽和我，有時還有老爸》一書
在老媽走的隔天，我曾翻箱倒櫃地想找回一些關於老媽的任何東西，能夠證明老媽還在，老媽其實並沒有說走就走，一個能讓我不去接受這事實的東西。
然後，我找到了一本日記，嚴格說起來應該是記帳本。
但其中有兩三頁，是老媽寫的日記，在住院之前。
時間是四月左右。
「我已經看開了，這次再進醫院，還能出院的話，是我的福氣，如果沒辦法的話，那也是我的命。」
「我唯一最放不下心的，也只剩我三個小孩，雖然他們都長大了，可是在我心裡，他們都還是我的孩子。」
「孩子，對不起，媽媽對不起你們，媽媽沒辦法再照顧你們了，媽媽可能要走了。」
當我看到最後一句，我心裡浮現的是我最後一次去醫院看老媽的景象。
她躺在病床上，我問她：「有好一點嗎？」
她只回答我：「好不了啦…」
然後我待在她旁邊，什麼也沒說，看著窗外，那天晚上是颱風前夕。
我多想講些什麼鼓勵的話，但我說不出口。
我多想做些什麼能做的事，但我想不出來。
我沒辦法承擔她身上的任何苦痛，只能在她身旁靜靜地陪著。
後來她催促著我，颱風要來了，先回家吧。
我問了她，曾經在我每天上班時買給我的胡椒餅是在哪買的。
她跟我說了地點，我說好，下次換我買給她吃。
於是我回了家，想了些什麼，我不記得了。
我唯一記得的，是我後來買了胡椒餅，是放在她頭七時的桌上。
難過已不足以形容當時的我，腦海裡只不斷想到一句話：
「生前一粒豆，卡贏死後拜豬頭。」
老媽，妳會原諒我嗎？
我知道妳會，因為我也知道妳最疼我。
可是我沒辦法原諒我自己。
一年過去了，我還是不能…
時間呼嚕呼嚕地，一年多過去。
好像這一年多沒發生什麼變化似的。
我總在下班回家，踏進家門口時，學著日劇一般，說聲「我回來了。」
然後望向沙發的方向。
沒有人在那，也沒有人回應我。
可是我印象裡的老媽應該坐在那的，應該會回我：
「回來啦，等等菜要煮好了，準備吃飯吧。」
一年之後，時間只是沖淡了別人的記憶。
卻沖不走我心底最深層的悲傷，和想念。
老媽，對不起。
我還是沒能成為讓妳驕傲的孩子。
妳會原諒我嗎？
老媽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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