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入邊緣

這是個人在當兵時遇到的一次經歷。

那時我在高雄左營技校受訓，去過技校的都知道，那幾乎是當兵生涯裡，相當舒適的一段日子。宛如回到學生生活一樣，上課下課，還有晚自習等等。

事情就發生在某次晚自習後…


當天晚自習結束，我們一夥同梯回到宿舍那棟樓，在晚點名前，洗澡的去洗澡，聊天的聊天，吃泡麵的吃泡麵，而我躺在床鋪上看著小說。

一切顯得那麼地悠然自得，抖然間，所有的燈火全部熄滅，整個大通鋪陷入一片漆黑。


「哇靠，是跳電還是怎樣？」

身旁的同梯一個個走出寢室，全聚集到了外面的空地上，藉由月光，繼續吃著宵夜，哈啦打屁。我和四五位較要好的同聚在一起聊天解悶，其中一位叫阿堯。

阿堯常自稱有靈異體質，有時會變得比較敏感，偶爾能稍微看到些好兄弟。
他出來後就一直沒有出聲，靜靜地待在我們旁邊。

這時一名同梯就提議：

「這種情況下，這個氣氛，最適合講阿飄故事了。」
　　

於是我們就開始輪流講起阿飄故事，輪到阿堯時，他開口就問：

「你們聽過小紅的故事嗎？」有的人點頭，有的人搖頭。

「聽說我們這也有個小紅，區隊長也知道，就在三樓。」阿堯指著那樓層。

「真的假的？」我一臉狐疑。

「信不信由你。」阿堯點燃根煙，開始說故事。


故事內容大概就是，不知道多少年前，也是像今天這種忽然停電的夜晚，某個長官在三樓巡視，看見了一名紅衣女子，半空吊在窗前，眼珠大大瞪著。

那名長官當場嚇得屁滾尿流，這件事流傳開後，也查不到紅衣女子是如何存在，又是從何時存在，只知道若是哪天突然無緣無故停電、跳電，這名紅衣女子就會出現。

據說現在的這位區隊長也碰過，但這次就封鎖消息，沒有讓事情再流傳開。
　　
也不知是阿堯捏造還是真有其事，講完大夥都不置可否，依然嘻笑打鬧。


而我坐在一個小平台上，卻聽得脊背發涼，我最受不了晚上聽阿飄故事，就算明知很假，仍舊是汗毛根根豎起。

「你還好吧？」阿堯坐在旁邊，看我臉色發白，詢問著。

「還好，就一直感覺有冷風從背後吹過。」我想可能是自己太過神經質。

「其實啊，這次無預警停電，是有原因的。」阿堯神秘兮兮地說。


「那一定是小紅出來抓交替囉？」

「靠背啊，別亂說好不好。」

「哈哈哈哈…」

本來有些詭異的氛圍再度被一陣嘻笑怒罵瓦解，我也跟著起鬨笑著。

但這時，阿堯卻一臉嚴肅，眼神直直望著前方，嘴唇緊閉。

我感到不對勁，用手肘撞了他一下。


「怎啦？」我對阿堯問。
　　
「沒事，別回頭看。」阿堯快速地回答。


幹！搞得我又毛了起來，當時小平台上除了我和阿堯坐在上面，前面是幾個
同梯呈小圓形圍著，後面是空曠的，沒有其它人。

　　
「喂，別再開玩笑！」我擺出十分正經的神色。

「噓，這種事不能直接說。」阿堯仍是一副彷彿感應到什麼的模樣。


「再裝神弄鬼我會翻臉！」我有些不爽。

「好吧。」阿堯無奈地攤手，用一種偷偷摸摸地語氣在我耳邊說：

「剛剛我們說故事時，小紅就在你身後聽著。」
　　

「糙！」我嚇到大吼出來，連忙起身退離小平台，瞪著阿堯。


「哈哈哈哈…很沒種耶你。」旁邊的同梯一個個笑了出來。

連阿堯也整個人站了起來，捧腹大笑。

原來我被徹底耍了，這根本就是用我害怕膽小的個性來整我嘛。
還說什麼自己有靈異體質，有陰陽眼，全是為了唬弄我。

正當我準備再出聲還擊並指責時，面對我的阿堯霎時「砰」一聲，戲劇化地向前撲倒，猛然摔了個狗吃屎。

好端端地怎麼會忽然跌成狗吃屎？


一夥人連忙將阿堯扶起來，只見到阿堯滿臉鐵青，冷汗直流。

而我們注意到阿堯身穿的汗衫背後，赫然印著兩道黑紫色的汙痕。


當下所有人鴉雀無聲，那小平台後面是空無一人，但阿堯卻似被人推了一把。事後，電來了，整棟樓再度燈火通明，我們返回大通舖寢室，沒有人再提這件事。連阿堯也噤若寒蟬。

不久後，放假完收假回來，我看見阿堯頸上多了一條護身平安符。

當我有心問他那晚到底是不是真遇見什麼？

他總回答：


　　「噓，有些事，不能直接說…」




------

後記：

退伍至今許久，已與阿堯失去聯絡。那晚發生的事，究竟是阿堯真的能看見阿飄？還是純屬瞎掰，進而被阿飄懲罰？真相已無從得知。

另，阿堯為化名。個人兵種為海軍艦艇兵，當時於技校受電信訓。